接下来的几天，两个人就这样互相陪着度过，孙哲平大多起的早些，而喻文州有点赖床，这个小性子让孙哲平觉得十分有意思，想来也可能是喻文州晚上睡不太好。

发现这个是因为有回半夜，孙哲平迷迷糊糊地醒了，轻手轻脚撩开被子打算下床去放水，旁边的人动了动身子，转头便发现喻文州还醒着，而他抬头一看表都两点半了。

“怎么呢，还不睡觉？”回来后他也不大困了，倚着床头柜点起根烟，和喻文州聊起天来。

孙哲平偶尔也会吸上几口烟，没像叶修那么有瘾，就是会抽而已，权当个消遣。

身侧传来喻文州明显带着点倦意的声音：“嗯，睡不太着。”

喻文州其实也会，就是平常不抽而已，不过是黄少天教的，而黄少天自然是魏琛荼毒的，叶修知道时就只笑笑，问他味道如何。

“你认床？”孙哲平想到了这个可能性。

味道当然不会好，实话说对于喻文州来说有点呛，与和叶修接吻时渡过来的那种微苦感觉不一样。后来他又来过几次，也勉强算得上有减压提神的效果，但依然哪里觉得有点怪。

“不是，老习惯了。”喻文州余光看得到明灭的火星，借着窗帘透过来的光线也能看得清孙哲平的轮廓，“会想很多事情，意识空不下来。”

孙哲平的拿烟姿势和叶修不同，他把滤嘴朝下，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，之后含入嘴唇中，但也是用嘴角斜叼着，同样眼睛微闭，发出滋滋的响声。

“有什么好想的，就在这儿想了也不会怎样。”

是不会怎样，喻文州其实最近没多开心，他和叶修之间的默契共鸣走到了尽头，各取所需到最后，就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，所有的欣愉温存都是真的，而如今什么都没留下也是真的。

“的确，但挨个就回荡在脑子里，不想过去，就真过不去。”

于是他和叶修同时选择了离开对方，背道而驰各受自罪，谁也不再回头，和平了分手，却还带着对方灼出来的不愈深伤。

队友们自然心疼他，黄少天更甚，某些细节处关照着，但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尴尬得想躲。主席委婉地提出想让他来了联盟实习的时候，喻文州不假思索就答应了，这难得给了他一个可以独处喘息的机会。

“有什么过不去的，都过去了。”耳侧的孙哲平说。

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烟香，这味道熟悉得让喻文州能够想起所有不愿想起的记忆，他撑起身子来。

孙哲平本想着喻文州没答话，该不该开口哄人一句睡觉吧，但觉察到喻文州坐起到和他一边高度，他偏了偏头看着喻文州动作。

喻文州隔着孙哲平的位置伸手，够到了他放在手边床头柜上的烟盒，拿过来磕出一根，叼在唇间轻咗了一下。

孙哲平没想到喻文州会抽烟，本想劝一句不会就别乱来，呛着了挺难受的。但看到喻文州熟练的动作后，便把话咽了下去，喻文州和叶修处过这两年，会吸烟也没什么奇怪。

打火机放得要更远些，喻文州要亲自拿的话，就得趴孙哲平身上了，这样当然不太好，孙哲平正打算伸手去拿再递给他，手指头还没动地儿，对方的身子就凑过来了。

孙哲平嘴角的烟就吸了那么两口，才刚燃了三分之一，而喻文州那熟悉的脸庞在他面前，隔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，就着凑过来点烟。

唇珠轻启含着烟支，眉眼微阖不带情绪，黑润的瞳仁无对焦，却闪着他唇边烟的红热火光，然后那点亮光变成了两个，喻文州退回了身子，也倚坐在床头柜。

就只在那么几秒钟的一瞬间，孙哲平觉得自己大概是忘记了呼吸和思考，血液急刹倒流，摩擦在血管壁发出悦耳的声音，全部重灌回心脏再点燃，就供奉给他枕边的这个人。

随后他视线下意识地还是跟随他，纵使离远了只看得到黑暗中人的轮廓，以及月光透过窗帘映在喻文州脸颊上的微亮，却足足让孙哲平晃了好一会儿的神。

喻文州也将烟夹在食指与拇指之间，握着滤嘴的顶端轻抿进一口，这次不同于往常，他感受到一种呼吸道畅通的感觉。

这个是YUXI的94S，清香型的云系烟，味道淡而恬和，能感受到醇厚的烟草本味，还有微微的干枯刺喉。喻文州将燃烧的香烟向里翻转，握于手掌心之间，对刚刚的举措闭口不谈。

事实上他不是故意，或者完全只是无意，也许大概他只是有点困了，不想再去想什么有意无意，全凭潜意吧，而下意识的算不算真心意，能不能如意，这一刻，他不想去想。

他千里迢迢来了B市，完全为了逃避最近身边的压力和内心的抑闷，是，他喻文州就是在逃避，如何呢，他还是不开心。冯主席再看好如何说他堪称楷模，他也没开心，这根本不是能相通抵消一码子的事儿。

他也从来不是真的那么得心应手，不过习惯性强迫自己，冷静下来理智对付，在每一天辛苦的生活之中，自我控制，长久挣扎。

到要回G市的时候，他其实不是很想，非常不想，那些需要应对顾忌的东西，让他觉得精力被消耗得一干二净，隐忍覆盖掩埋住那些临近刻薄的疯狂叫嚣，一切。

他待充斥在鼻腔的烟味散去了，就再吸一口，每次都加重力量，燃烧通透，稀薄飘散。

在独自站在将至的倾盆雨水中，无处可容身时，不顺可以如此接连不断地眷顾他，喻文州觉得自己要垮了。

那之后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，转身看到了突兀而来装束有些好笑的老头背心遛鸟孙哲平，兴许他等了这声呼唤好多年。

孙哲平很好，收留他住处，帮他安排很多选择，不问他过去，不抓着考究事情细节，带他顺心玩着逛了B市的大街小巷。

喻文州觉得很好，和孙哲平在一起不累，他不用考虑太多，这份密封在此的静谧给了喻文州不尽的开心，这里就是他的容身之所。

就这样一支烟尽，期间和孙哲平一句接一句的闲聊着话题，这时喻文州倒有了真正的乏意，脸侧埋入软枕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留下身侧的孙哲平怔怔看着他安稳的睡颜，失眠到天明，在决定起床的时候，孙哲平低下身，凑去吻了吻喻文州的额头。

于是喻文州发现，孙哲平开始会在睡前给他杯温热的牛奶，知道他嗜甜加过很多勺糖，然后两个人平躺着聊会儿天，虽然无一例外都是孙哲平先秒睡过去了。

喻文州也有盯着孙哲平熟睡的样子看过，觉得真好看，青年短发泛有光泽如雾，眉目剔透眼眸缓闭着，嘴唇轻抿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。

然后孙哲平也开始习惯于，在早上冲完凉倚着门框刷牙的时候看喻文州才起床，看他拿手背轻掩着打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，叠完被子后再闷着把脸往上面蹭两下。

待喻文州过来洗漱，孙哲平已经过去照顾那两只画眉鸟儿了。早上略有起床气的喻文州十分不那么想下厨，孙哲平就每天带着他去吃遍那些京味儿的传统小吃。

炸糕油饼羊杂碎，炒肝爆肚豆腐花，挨个换着来满意两个人的口福。每天换搭穿着自己的那些衣服、等饭时一副期待表情的喻文州，在孙哲平眼里莫名就觉得特别可爱。